建盏退场和紫砂登台：在白描书法 宜兴紫砂 泾阳茯茶展论坛上的演讲

在论坛现场

在展览现场

左右两侧为新疆部队作家贠薇夫妇，一位和我一见如故、相谈甚欢的礼泉汉子。

建盏退场和紫砂登台

——在白描书法 宜兴紫砂 泾阳茯茶联展论坛上的演讲

商子雍

就在几天前，我曾在陕北的神木市逗留了几天，参观了据说是4000多年前黄帝部落都邑的石峁遗址，在那里得知，此地曾出土了先民烧制的陶器。制陶技术的出现，是人类饮食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，自从有了陶器，人们做饭有了炊具、吃饭有了餐具、喝水有了水具——那个时候，人们还不懂得喝茶，所以不能称作茶具；但后来，当茶这种神奇的叶子的神奇功能终于被认知以后，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泡茶，却有很大可能是在陶器中展现。

古人有言：“水为茶之母。器为茶之父。”如此强调茶具的重要性，故而自打人类饮茶之始，就开始了对更实用、更美好茶具的不懈追求，没有最好，只有更好，这种文化追求至今仍在继续。今天上午，我之所以非常高兴地与各位专家、领导共同启动这次展览，现在又愿意在这个论坛上分享自己对茶的一点儿浅见，就是由于白描在宜兴紫砂壶上展示自己的书法作品、甚至还动手刻制的艺术实践，和历朝历代人们对更实用、更美好茶具的不懈追求是一脉相承，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非常有意义的延续。上午，我曾忙里偷闲地与白描交流，观看了他的一些工作照，一位艺术家崇高的文化追求和他为此付出的巨大心血，让我肃然起敬。

回过头来，咱们在历史长河中截取一段时空，来回顾茶具变化过程中建盏退场和紫砂登台，几乎是同步发生的这么一桩有趣的事。

中国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茶？我说不准。但能够说得准的，是中国乃茶的故乡，而今日之四川、旧时之古蜀国，很可能就是茶的发源地，明末清初的大学者顾炎武曾在《日知录》中写道：“秦人取蜀，而后始有茗饮之事。”（秦人取蜀，指的是秦惠王时，听从手下大将司马错的建议，在统一六国以前，首先出兵灭掉了古蜀国之事），可知，陕西人最早喝的茶，十有八九是来自蜀地。

就这样，我们中国人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喝茶，一喝就是几千年；几千年里，喝茶的方式不断向上、向善提升，所用的茶具也随之不断变化，到了明代，就出现了建盏退场和紫砂登台这么一个有趣的变化。

建盏多彩釉色如何烧制而成，真如传言人工上彩？看懂这2点就够了

我国瓷器发展历史悠久，陶瓷种类繁多，根据釉色大抵可以囊括为青瓷、白瓷、黑瓷三大类。 其中黑瓷最具代表性的是建窑所产的黑釉盏，又名建盏。建盏乍看黯淡，细赏之下却又暗藏玄机。 在烧制过程中，能单纯地以釉上色、以窑火为天然烧制出花色万千，闪现着建盏

建盏产于古时的建阳县（今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），属黑瓷。在宋代，建窑虽系民窑，但却“民窑官用”，其产品建盏，是皇宫里的宠物，治国无能、才艺出众的宋徽宗，就是这种茶具的大粉丝。

建盏在宋代的走红，与当时人们的喝茶方式有关，那时候人们冲泡的不是散叶，而是把研磨得极为细小的茶叶末压制成茶团（也可以叫茶饼，但和今天的云南普洱饼、福鼎白茶饼根本不是一回事），冲泡时，先将茶饼碾碎成粉末，再用茶罗筛过，茶粉越细越好。接着候汤（烧水），将适量的茶粉放入用沸水冲洗过的茶盏，先少倒点儿开水，将茶粉调匀，此为调膏，再从四边注入沸水，一边注水一边用一种名叫茶筅的器具击拂茶汤，使之出现白色的汤花，这个过程叫作点茶，是一种难度相当大的技术活儿。并且，主要是在上层社会，下来的程序不是喝茶，而是斗茶，又称为茗战。具体怎么斗？钟情茶道艺术的宋徽宗在他的《大观茶论》中写道：“点茶之色，以纯白为上，青白为次，灰白次之，黄白又次之。”当时身居高位的茶学大师蔡襄在《茶录》中介绍：视其面色鲜白，著盏无水痕为绝佳；以水痕先者为负，耐久者为胜。综合他们二人的说法，就是先看汤色，以纯白如乳为上，再看茶汤的表面泛起的汤花，能较长时间凝住茶盏内壁不动、俗称咬盏者为胜，汤花散退较快，先出现水痕、俗称云脚涣散的为负，决出胜负以后，才会把茶汤（不滤掉茶叶末）喝下肚去。这样一种喝茶方式，无疑只是少数人玩儿的游戏，属小众文化消费，诚如前面提到的那位蔡襄之所言“茶色白，宜黑盏”，以黑褐色、灰蓝色为主、体量也较大的建盏，是因为能够适应有权、有钱、有闲者斗茶之需才地位显赫。

不过，随着社会的进步，为满足大众消费的需求，在茶叶市场上团饼渐次退出、散叶闪亮登台，以一种更科学、更方便的方式供人享用，于是，斗茶这种小众消费模式和斗茶器具建盏同时慢慢走进历史，建盏并一度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顺理成章之事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明太祖朱元璋尽管是我很不喜欢的一介历史人物，但他在洪武二十四年（公元1391）九月，下旨停止龙凤团茶的制作，“ 罢造龙团，惟采芽茶以进 ”，却是顺应了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，功不可没！

建盏退场，替代物是哪个？壶尽管在唐代就已被列入茶具范畴，但却是用来注水、点茶，到明代才成为泡茶的工具。茶叶消费需要壶，各种各样的壶也就顺势而出，经过市场的选择，到明正德年间，宜兴生产的紫砂壶以其在形而下和形而上的双重魅力，成为众多茶客的宠物，这种状况，一直延续至今。

前面我提到，“白描在宜兴紫砂壶上展示自己的书法作品、甚至还动手刻制的艺术实践，和历朝历代人们对更实用、更美好茶具的不懈追求是一脉相承，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非常有意义的延续”，因而令人肃然起敬，但白描这一艺术实践的文化意义，远不止此。我们都知道，乡情、亲情、友情、爱情，是人类最弥足珍贵的四种感情，一个离开故土几十年在北京发展的泾阳人，始终不忘乡亲、不改乡音，并殚精竭虑地为家乡生产的顶级黑茶泾阳茯茶，创造出一种与之匹配的顶级茶具，这其中浓浓的乡情，感人至深；刚才白描在演讲中，深情回顾了幼年时经历的父亲用简陋的铁壶熬煮茯茶的旧事，如今他的劳作，何尝不是缘于对父亲、对泾阳父老乡亲深沉的爱呢？浓浓亲情，同样感人至深；友情，则无须我多说，宜兴的多位制壶大师、泾阳的一众亲朋好友，还有今天在场的北京文化专家，没有他们的鼎力相助，这煌煌数百把精美的宜兴紫砂壶，能和同样精美的泾阳茯茶在如此漂亮的展厅里比肩展示吗？至于爱情，还是留给白描自己去说吧！

因此，在结束我的简短演讲之前，面对着这么一个乡情满满、亲情满满、友情满满、爱情满满的出色展览，我要再一次向白描表达敬意，也要向所有支持白描艺术实践的朋友们表达敬意！